读经典真是让人受教。汪老在自序中谈到小说的写作技巧,

写景是为了写人,不能一般化。必须状难状之景,如在目前,这样才能为人物设置一个特殊的环境,使读者能感触到人物所生存的世界。用成语写景,必然是似是而非,模模糊糊,因而也就是可有可无,衬托不出人物。

不禁联想到王国维《人间词话》中关于“隔”与“不隔”的论述:

问“隔”与“不隔”之别,曰:陶、谢之诗不隔,延年则稍隔矣;东坡之诗不隔,山谷则稍隔矣。“池塘生春草”,“空梁落燕泥”等二句,妙处唯在不隔。词亦如是。即以一人一词论,如欧阳公《少年游·咏春草》上半阙云:“阑干十二独凭春,晴碧远连云,二月三月,千里万里,行色苦愁人。”语语都在目前,便是不隔。至云“谢家池上,江淹浦畔”,则隔矣。

好的文章词句,不在于绚丽的辞藻,而在是否能让读者清楚地知道在写什么。

说到“含藏”:

逢人只说三分话,未可全抛一片心”,这是一种庸俗的处世哲学。写小说却必须这样。李笠翁云,作诗文不可说尽,十分只说得二三分。都说出来,就没有意思了。

汪曾祺拿侯宝林的相声小段《买佛龛》举例子,结尾的一句“嗐!这么个玩意——八毛”,笑点就足了,若是再来上一段解释,便是多余了。汪曾祺的小说多如此,不读完最后一句,是完全体会不到其妙处的,前戏做足,在最后节骨眼上来个点睛之笔,剩下的就让读者自己回味去吧。读他的小说就如同在听相声。

汪曾祺的小说朴实,真挚,人物故事都非常有画面感。读他的小说,就像在看老电影、话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