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本书是杨绛先生写她和钱钟书以及女儿钱瑗。全书共有三部:我们俩老了,我们仨失散了以及我一个人思念我们仨。第一部2页;第二部30页,貌似是写一个梦境,确是写的钱钟书和女儿生病住院时的情况。迷幻、无助的梦境描写形象地渲染出杨绛先生当时的心境。第三部是写从她们出国留学,到有了钱瑗,以及接下来的一生。

第一二部读着会让人有压抑的感觉,第三部却满满都是回忆的温馨画面,读完全书,不会让你感到悲伤,或者这是作者有意为之吧。附录有女儿钱瑗的一些文字、书信以及给父亲的画像。看完之后,不仅感慨这是多么乐观融洽的一家人。

杨绛先生的文字干练,却又不失俏皮,同时又透露着对世事的透彻和豁达。他们俩一辈子不愿“做官”,想过自由自在的生活,能在纷乱的年代始终保持这样一份淡然避世的心境,也是难得。

摘录

在第二部中,当描写办住院手续时,这样写道:

掌柜的仔细看过,然后拿出几份表格叫她一一填写。 她填了又填,然后交费。我暗想,假如是绑匪,可真是官派十足啊。

在杨绛先生生产住院的一段时间的小插曲:

锺书这段时间只一个人过日子,每天到产院探望,常苦着脸说:“我做坏事了。”他打翻了墨水瓶,把房东家的桌布染了。我说,“不要紧,我会洗。”

“墨水呀!”

“墨水也能洗。”

他就放心回去。然后他又做坏事了,把台灯砸了。我问明是怎样的灯,我说:“不要紧,我会修。”他又放心回去。下一次他又满面愁虑,说是把油轴弄坏了,门轴两头的门球脱落了一个,门不能关了。我说,“不要紧,我会修。”他又放心回去。

我说“不要紧”,他真的就放心了。因为他很相信我说的“不要紧”。我们在伦敦“探险”时,他颧骨上生了一个疔。我也很着急。有人介绍了一位英国护士,她教我做热敷。我安慰锺书说:“不要紧,我会给你治。”我认认真真每几小时为他做一次热敷,没几天,我把粘在纱布上的末一丝脓连根拔去,脸上没留下一点疤痕。他感激之余,对我说的“不要紧”深信不疑。我住院时他做的种种“坏事”,我回寓后,真的全都修好。

讲圆圆小时候识字的故事:

我看圆圆这么羡慕《看图识字》,就也为她买了两册。那天我晚饭前回家,大姐三姐和两个妹妹都在笑,叫我“快来看圆圆头念书”。她们把我为圆圆买的新书给圆圆念。圆圆立即把书倒过来,从头念到底,一字不错。她们最初以为圆圆是听熟了背的。后来大妹妹忽然明白了,圆圆每天坐在她小表姐对面旁听,她认的全是颠倒的字。那时圆圆整两岁半。我爸爸不赞成太小的孩子识字,她识了颠倒的字,慢慢地自会忘记。可是大姐姐认为应当纠正,特地买了一匣方块字教她。

钱钟书与圆圆长时间分离后的第一次见面,当时圆圆四岁多:

“这是我的妈妈,你的妈妈在那边。”她要赶爸爸走。

钟书很窝囊地笑说:“我倒问问你,是我先认识你妈妈,还是你先认识?”

“自然我先认识,我一生出来就认识,你是长大了认识的。”

杨绛先生谈为何钱钟书《管锥篇》用文言写:

《管锥编》是干校回来后动笔的,在这间办公室内完成初稿,是‘文化大革命’时期的产物。有人责备作者不用白话而用文言,不用浅易的文言,而用艰深的文言。当时,不同年龄的各式红卫兵,正逞威横行。《管锥编》这类著作,他们容许吗?锺书干脆叫他们看不懂。他不过是争取说话的自由而已,他不用炫耀学问。

‘嘤其鸣兮,求其友声。’友声可远在千里之外,可远在数十百年之后。锺书是坐冷板凳的,他的学问也是冷门。他曾和我说:‘有名气就是多些不相知的人。’我们希望有几个知己,不求有名有声。”

在莫名地分到新房子后,钱钟书猜想是谁安排的:

钟书擅”格物致知”,但是他对新居”格”来”格”去也不能”致知”,技穷了。我们猜了几个人,又觉得不可能.”住办公室”已住了两年半,是谁让我们搬到这所高级宿舍来的呀?

谈到读书与待人:

我们读书,总是从一本书的最高境界来欣赏和品评。我们使用绳子,总是从最薄弱的一段来断定绳子的质量。坐冷板凳的书呆子,待人不妨像读书般读;政治家或企业家等也许得把人当做绳子使用,钟书待乔木同志是把他当书读。

原来钱钟书也说不出颜色的名字:

他们两个会联成一帮向我造反,例如我出国期间,他们连床都不铺,预知我将回来,赶忙整理。我回家后,阿瑗轻声嘀咕:“狗窠真舒服。”有时他们引经据典的淘气话,我一时拐不过弯,他们得意说:“妈妈有点笨哦!”我的确是最笨的一个。我和女儿也会联成一帮,笑爸爸是色盲,只识得红、绿、黑、白四种颜色。其实锺书的审美感远比我强,但他不会正确地说出什么颜色。我们会取笑锺书的种种笨拙。也有时我们夫妇联成一帮,说女儿是学究,是笨蛋,是傻瓜。

书的结尾:

我清醒地看到以前当做“我们家”的寓所,只是旅途上的客栈而已。家在哪里,我不知道,我还在寻觅归途。